北一女有一個傳統,畢業三十年來個同窗大團聚,把散布世界各地的同學找回來,一起回憶青春年少的綠衫歲月,還設計了許多節目。我們那一屆有位同學提議來批判北一女教育的缺失,包括學校沒有教我們的功課。後來因為校友們太愛校心切,批判的議題沒有通過,但這想法卻一直在我心中縈繞不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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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一女沒有教的功課 (1152 downloads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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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有教我們如何快樂是一大缺憾
校友引以為傲的一流高中,沒有教我們如何快樂是一大缺憾。猶記得負責布置教室的學藝股長,在牆上貼滿了鼓勵用功的話,「學如逆水行舟,不進則退」、「人無遠慮,必有近憂」、「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勞其筋骨」、「一寸光陰一寸金,寸金難買寸光陰」、「先天下之憂而憂,後天下之樂而樂」,句句都不要我們太快樂,說什麼「吃得苦中苦,方為人上人」,我們全心苦讀吃了不少苦,結果還是普通人,壓力太大偷閒去看場電影,老師說結果一定是「樂極生悲」考不好。
到美國後我才學到西方教育裡的快樂,說什麼「生活中人人都有trouble,一直去煩惱就是make it double」。懂得快樂是最好的習慣,選擇快樂是一生最好的決定,王爾德說過:「人生如果不快樂,再有錢再成功也是白活。」把快樂視為終極貨幣,名與利都是快樂的附屬品。《獨立宣言》更宣稱人有追求快樂的權利,也許中國先聖先賢不講快樂,而講倫理道德,把吃苦當成美德。
與異性交往,學校採取三不政策
沒有教我們如何和異性相處是另一遺憾。害羞的護理課老師省略生理衛生某些章節,我們少之又少的性知識,來自比我們大一兩歲的僑生。她告訴我們,如果在至善樓前的游泳池上課時,男體育老師跳進游泳池,我們不要下去,因為萬一老師在水裡留下什麼,我們有可能生出一大堆小體育老師,我們信得緊。
教官說我們是在受教育,教育的英文是education,翻譯成中文就是「愛的剋星」,把一群青春飛揚寫在臉上的美少女,塑造成一群小老太婆。學校還有一個很奇怪的邏輯,收到仰慕者來信的人會被記過,理由是「一個銅板不會響」,任你辯說根本不認識對方也沒用。與異性交往,學校採取三不政策:不准、不行、不可。因為不准,所以神祕,許多高中男生都對北一女充滿了幻想。我的小舅說他天天上學的公車上,有一位穿綠制服的可愛女孩,他偷看了三年,還沒有看清楚對方的全名,因為不敢直視,三個字只看到兩字,如今懷想起來都是拼湊的片段,不無遺憾。
以往保守的教育不可能有兩性交流課程,因此有許多奇怪現象。在家庭學校嚴管的情況之下,念女校的高中生沒見過幾個家人以外的男人,卻擋不住少女情懷總是詩的懷想,於是在想像中愛上男老師。有一次看到同學書上一堆的小圈圈,問她是什麼?她說:「老師噴的口水,留作紀念,乾了成這樣。」現在看起來,那時暗戀的老師一點也說不上英俊。暗戀,不過就是愛情一次自生自滅的過程,這般冰雪聰明的女孩,參不透人生的情愛議題。
不知如何克服考試後遺症
「青春無限好,只是要聯考。」層層考試下,烤出來的菁英還有心理問題,不知如何克服考試後遺症是同學們常談到的,活到六十歲還常夢見考試,面對試卷都不會,忘記帶准考證,醒來安慰自己不怕不怕,已經到了不必考試的年紀。
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
當然還有更多人感謝北一女給我們打下良好的學業基礎,培養了當綠衣人「唯我女校,寶島名高」的驕傲,也記得初入綠園的震撼,國中時曾經「鶴立雞群」的傑出,進了綠園成了「雞立鶴群」的尷尬,才了解什麼是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甚至神外有神是怎麼一回事。
作者
吳玲瑤女士,1968屆校友,北加州北一女校友會創會理事長,西洋文學碩士,海外華文女作家協會第十屆會長,美國暢銷幽默作家。著有《美國孩子中國娘》、《女人的幽默》、《比佛利傳奇》、《幽默酷小子》、《不幽默也難》、《非常幽默男女》、《生活麻辣燙》等五十二本書。吳女士的文筆以機智幽默見長,為海外最受歡迎的暢銷女作家,死忠讀者深入各階層,近年來她在美洲各城市的演講,頻頻打破當地演講會出席人數的最高、笑聲最多的紀錄。她捕捉的體裁都以海外中國人的生活感觸為主題,研究這一代海外留學生的歷史,吳女士的作品是不可或缺的資料。
(本文於2019年12月11日刊登於聯合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