頌玫,Carol Lin,我北一女學妹。她大學主修英語,一直從事英語教學,深受學生喜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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將近二十年前的某一天,接到一個電話,有人要買農場的桃子。

「桃子多少錢一磅?」

「2元一磅。」

「是有機桃子嗎?」 那年頭,對於有機不有機,誰也不會太認真看待。

「沒經過認證。不能這麼說。不過我們不用化肥,也不用農藥。」

「那就是有機的,我給你4元一磅。」

什麼什麼?超市水果平均1磅$1.49左右。4元天價,我哪敢收。

「只收2元一磅啦!」

「4元一磅跟你買啦!」

「2元。」「4元。」

「2元。」「4元。」

倆人爭執不休…

小時候讀「鏡花緣」中君子國的市場交易,賣主出低價,買主力爭付高價。我出價一般,她給的價格偏高。我想,莫非遇到君子國來的人了。終於忍不住,不得不問她一聲,「妳是從君子國來的嗎?」

在她的堅持下,最後以3元一磅成交。

這就是頌玫,Carol Lin,我北一女學妹。她大學主修英語,一直從事英語教學,深受學生喜愛。來美做房地產經紀,大大小小生意網總有些人情事故需要,會向我購買應時的農場水果酬謝顧客。之後許多年的買賣都屬於君子國交易。她是一位美麗大方、令我印象深刻的買主。每次送貨,她還加付油費,也是一位少見的體貼人心的顧客。通常在交貨時,我們會相互問安,真心關切對方。我們的友誼日漸增長。只是各忙各的,維持君子之交。

今年春天桃花盛開時節,下了無數轟轟烈烈的大雨,連續幾天看不見一隻蜜蜂出勤採蜜。 剛結一些小桃子,又被好多場無情的冰雹打得傷痕纍纍。最糟的一次,天地間一片銀白粉妝,堪比雪景,除了寒凍,果皮受冰雹酷刑挨打,滿身擦損破裂。桃子命運可以預見。

七八月裡,Carol來電詢問今年桃子,想要預訂。提到她生病養病,即將離去。又提到退休。雖然退休,還是想給客戶送些桃子,表達謝意。我據實說,今年桃子生長情形甚不理想,留下來可食的不多,也好不到哪裡,實在賣不出手。知道她喜歡桃子,等桃子熟了,可以採摘像樣的送她。這些年來,都是她向我買桃子贈送客戶,現在輪我表達我的謝意了。

桃子熟了,我摘桃子給她。等一陣子,又拿土雞過去。她正接受治療,胃口還不差。她告訴我,分散各地的弟妹們輪流來探望她、照顧她。她曾經帶了弟媳和外甥、外甥女來農場玩。知道她疼愛弟弟妹妹,是弟妹們心目中的好大姐。我說,趁著有胃口,多吃點。農地上還有幾隻小土雞,很快長大了,都給妳準備了進補。多麼想要留住妳。妳回君子國,我會想念妳的。

十一月底,接到Peter發送的消息,知道她走了。 淚珠瞬間流下來。 啊!止不住的思念…




作者簡介

翠軒(1967 沈珍妮)

自幼喜愛植物,愛種花種樹種菜種果。台大歷史系。舊金山市大、迪安薩市大選修幼教。曾任家庭主婦及幼教教師。

現任美國加州自營農場植物組長、顧客服務組長、總機、歐巴桑。農暇筆耕,著有「山腳下的農夫」(一)我的農場夢、(二)酒與醋、(三)菜也瘋狂、(四)山風吹過田野,「農場小故事」<中英對照>,「手繪王姥姥農場童話故事集」(一)、(二)、(三)、(四)農場DVD。